自6月13日起,中国留学生杰威在特拉维夫的生活彻底被打乱。当时,他正在市中心的一栋留学生宿舍里埋头赶论文,手机突然响起了第一次袭击警报。那时他并未意识到,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事即将改变他的生活节奏,迫使他在防空洞中度过多个不眠夜,提前踏上回国的旅程。
在以色列南部科技与军事重镇贝尔谢巴,爆炸声和警报声同时响起时,中国留学生李然从宿舍里冲出,直奔附近的防空洞。他回忆,起初不少人都没把这次袭击当回事,甚至半开玩笑地说这只是“小打小闹”,很快就会过去。然而,仅仅一天后,他所在的本·古里安大学便宣布停课,全面转为线上授课,意味着战事已经真正升级。
2024年10月,李然以国内高校和以色列本·古里安大学联合培养项目的身份,来到贝尔谢巴攻读机电工程硕士,专注机器人开发。他选择以色列,是因为这里在全球硬科技领域具有极高声誉,特别是在国防科技、电子工程与技术创新方面处于领先地位。李然回忆,家人起初只是略感担忧,叮嘱他注意安全。基于对中东局势的长期关注,他判断过去的冲突多为边境零星摩擦,“几乎不波及普通民众”,当地人的态度也印证了这点:“他们习以为常,生活照常进行,咖啡馆、超市和加油站都正常营业。”
展开剩余78%然而,6月13日凌晨,警报声打破了这份“可控”的假象。李然本能地冲出宿舍,奔向防空洞。那时他并未感到特别恐慌,因为这样的警报以前也时有响起,大家都当作例行骚扰。然而,仅仅一天后的6月14日,学校突然宣布停课一周,全面转为线上授课。李然这时才意识到,“战事远比预期严重,真的开始了。”
初期冲突的袭击多集中在夜间11点到凌晨,李然和同学们不得不调整作息,“晚上不敢睡觉,只能等早上6点警报解除后再回宿舍补觉。”宿舍附近的防空洞,成了他们最重要的避难场所。与此同时,特拉维夫大学大二学生杰威也经历了类似的变化。6月13日,数波导弹袭击席卷特拉维夫,全城防空警报持续响起。杰威回忆,“导弹像雨点般落在城市上空。”他和同学们被迫躲进地下一层、仅容纳20人的防空洞,那里配备着厚重的铁门。
6月14日,伊朗发动新一轮导弹和无人机攻击,目标覆盖特拉维夫、海法等地。次日,袭击范围扩大至耶路撒冷、海法等全国主要城市。杰威记得,凌晨3点空袭警报将他惊醒,“宿舍窗户被封闭,夜晚灯光受控,大家大多躲在地下掩体里。”与此同时,位于以色列中部的雷霍沃特魏茨曼科学研究所遭导弹袭击。媒体报道生命科学大楼及一座尚在建设中的空置楼被毁,约45间实验室遭受严重破坏,90%的建筑受损。
“魏茨曼研究所被炸后,我们真正感到恐慌。”李然说。作为以色列顶尖科研机构,被誉为“科研心脏”的它遭到攻击,标志着冲突已超越单纯军事目标。李然担心本·古里安大学也难以幸免。杰威也注意到战事升级,“15日起伊朗大规模反击,海法变电站被高超声速导弹击中,耶路撒冷北部遭袭。过去大家对‘铁穹’充满信心,但现在连关键民用设施都被精准打击,居民区已不安全。”
魏茨曼研究所的遭袭成为李然决定撤离的导火索。原计划7月中旬经埃及回国度假的他,6月16日学生社群已私下开始讨论撤离可能。当晚,以色列北部再次遭袭。中国驻以色列大使馆发出提醒,敦促中国公民加强安全防范。6月17日,大使馆发布公告,呼吁中国公民在确保安全前提下,尽快通过陆路口岸离境。
“撤侨公告发布时,我们都知道事态严重。”李然说,“能早点走就绝不多留一秒。”6月20日贝尔谢巴再遭袭击,朋友发来现场图片。18日上午9时,李然随车队从贝尔谢巴出发,穿越内盖夫沙漠,前往与埃及接壤的边境口岸。以色列机场关闭,陆路成为少数出境通道。
撤离途中,战火逼近。李然离开次日,学校附近一家医院遭导弹击中,距宿舍仅200米。20日,贝尔谢巴科技园及本·古里安大学旁微软办公楼被毁。“从贝尔谢巴到开罗机场,15个小时的旅程既安静又压抑,我们成了战争的亲历者。”他说,“直到抵达开罗,悬着的心才放下。”
在特拉维夫,杰威同样经历危险时刻。17日凌晨,再次遭袭,防空洞里爆炸声清晰。中国大使馆撤离通知到来后,大家议论纷纷,讨论最快能去哪国避难。当时德国、美国尚未发布撤离方案。6月18日中午,杰威收到报名确认:中国大使馆组织专车撤离,发送详细路线图。19日清晨6时,他与数十名中国公民从特拉维夫出发,路线与李然相同。
穿越沙漠途中,杰威手机跳出“导弹袭击”新闻。他抬头望去,远处浓烟滚滚,猜测是贝尔谢巴医院遭袭。以色列防军称,6月19日上午约30枚弹道导弹袭击贝尔谢巴索罗卡医院、中部霍隆与拉马特甘等地,造成数十人伤,其中三人重伤。“这段旅程比预期艰难,但坚定了我们撤离的决心。”杰威说。
6月20日车队抵达开罗,埃及中国大使馆及中华商会迎接撤侨人员。杰威说,“那一刻终于感到安心。”
尽管经历战火惊扰,杰威未放弃学业,回国后继续忙于论文。他坦言目前学业未完成,短期内通过线上课程推进。“我现在大二,转学不现实。等局势稳定,也许会返回以色列完成学业。”6月24日,美国总统特朗普宣布伊朗与以色列停火,但随后称双方违反协议。杰威对此持怀疑态度,认为停火或为缓解压力的权宜之计,打算继续观望,“等真正和平再做决定。”
李然最初也对停火真实性质疑。他硕士学制两年,已完成一半课程,许多科研设备留在实验室。“我只能带走笔记本数据,机器人设备无法搬回。”冲突爆发后,学校转线上教学,但实验项目几乎停滞。“必须回去才能毕业。”他说,“现在只能看局势,不知道下学期是否能正常开学。”
这也是李然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战争,首次切身感受到死亡的威胁。“学校旁的医院和办公楼被导弹击中,如果晚走两天,后果难以想象。”他和同伴已有轻微应激反应,“听到预警就条件反射地紧张。”
“看到熟悉街道被炸,鼻子发酸。战争没有赢家,受伤害的都是无辜。”李然感慨。
(因受访者要求,文中李然、杰威为化名)
记者:郑立颖
编辑:徐方清
发布于:天津市永信证券提示:文章来自网络,不代表本站观点。